生產，對沒有親身經驗的人來說，真的不知道下一步是什麼。與醫師合作，聽從醫護人員、聽從外子、聽從自己內在聲音的指示，給了我一個安心、順利的生產經驗。


懷孕接近末期，醫師交代我要開始爬樓梯了。

初為產婦的我總喜歡問清楚為什麼，不怕醫生認為是多此一問，對我來說則是「安心」的第一步。當我知道了為什麼要爬樓梯、每天爬多少層樓梯等，便開始了爬行動物的生活。


以苦為樂 爬樓梯上了癮

在台北的大樓間爬樓梯是很辛苦的，尤其在夏天，沒有窗戶的樓梯間不但悶熱通風不良、四壁蕭然毫無風景可言，更多是被住戶們用來任意隨地放置雜物──有滿地的拖鞋、隨處亂擺的雨傘、整箱的台灣啤酒、腳踏車、運貨的推車和垃圾，甚至狗大便……不一而足，讓我這個爬得滿身大汗的產婦加倍辛苦。

不過每週產前檢查時，醫師總不厭其煩地關心生活起居，問到爬樓梯時，我像個盡本分的學生將作業規規矩矩地完成，看到醫師滿意的笑容，讓自己覺得爬樓梯如同一種榮耀！而醫師碰到合作的病人也是最開心的事，於是我漸漸不再覺得爬樓梯是件辛苦的功課，找機會找地方，爬樓梯變得好玩有趣，甚至有點上癮了，和外子說：「這生肖屬狗的孩子開始會在地上爬時，以後看到樓梯不知道會不會很興奮？」

學姊來電告知要替老師舉行榮退紀念研討會，希望幫老師出一本論文紀念集，要我畫幅漫畫表心意。當時我爬樓梯的功力已非昔比，將完成的塗鴉送往學姊的研究室時，毫不猶豫地一口氣爬上了十五樓，還能臉不紅氣不喘！或許也因為平常功課做得足，第二天一早就開始陣痛，醫院同事的經驗有的要打麻醉，有的痛了三天，有的因子宮口開得不夠理想又被請回家去慢慢待產，而外子看我是初產大概也沒那麼快，還好整以暇的收拾公事包準備上班，只有自己的直覺要他請假、打包、送我去醫院！到了醫院一檢查，馬上要求外子趕緊辦理住院手續，外子、公婆、爸媽跟著緊張了起來，而我卻好像通過第一關檢定考般的高興！


臨危不亂 聽從指示很安心

接下來是一連串的監測、詢問與「聽從指示」，尤其是「聽從指示」，聽從醫護人員、聽從外子、聽從自己內在聲音的指示，竟然讓我這個毫無生產經驗的人，事後能回憶無窮、心存感激。人在面臨未知的狀況時最常表現出來的是根據昔日曾聽聞、見識過的經驗而有的反應。譬如生產，對沒有親身經驗的人來說，腦海中所浮現的是電視電影裡哀號的畫面、小說文章中痛苦的情節或是生過孩子的人極力彰顯生產過程的難受與險惡，語末還會帶上一句：「你沒聽人家說過嗎？生得過雞酒香，生未過棺材板！」（台語）我真的不知道在後面等著的是什麼，一股莫名的焦慮與恐懼隨之襲上心頭！

想了一想，既然不論是好是壞都得走一遭，又何必拿那些別人的經驗來嚇自己，於是我開始真正聽得見醫護人員、外子的和自己身體的聲音了。醫護人員的指示此時聽起來格外安心，再配合上外子一貫臨危不亂的態度：「記得嗎？我們練習過的拉梅茲呼吸法，現在……」我像聽從教練的球員一樣，朝著有系統的步驟、可預期的目標前進。此時自己的身體也覺得需要快速轉換的能量，望著手上的點滴，想起了葡萄醣，請外子去買盒方糖，那是小時候最高級的零食了，就這樣含著方糖一邊享受童年的滋味，一邊努力的合作，終於像「五燈獎」亮分數一樣，燈燈亮起，也關關通過，當聽見孩子的第一個哭聲時，我和外子握緊雙手，因為我們都知道自己是「五燈獎」的得主了，而接生的張醫師的微笑更是像裁判老師的賞識，他說：「恭喜妳，過程這麼順利，都是平常練習做得足，真是要把妳列入婦產科的教科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