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有些台商對中國自信滿滿，談起中國都以為瞭如指掌。其實，中國是一個極其封閉的社會，一般人看到的只是幾個櫥窗城市或旅遊景點，豈止外人難以捉摸，連大陸本地人都很陌生。從陳桂棣與其夫人春桃女士最近出版的《中國農民調查》得到的反響，可見一斑。


揭露三農真相

這本書記錄了陳氏夫婦在安徽五十多個縣的廣大農村所做的兩年調查，揭露了「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的中國三農問題，以及前總理朱鎔基在安徽試行「費改稅」的徹底失敗。出身農家的陳氏夫婦，被他們所看到的農村景象震撼了：家徒四壁的農家、村幹部的三亂（亂攤派、亂集資、亂罰款）、收糧隊持槍上門強制繳稅、上訪揭露貪官者被活活打死、地方官對上級弄虛作假等等。

就說弄虛作假吧。地方官耍弄不得人心的江澤民也就罷了，連鐵面總理朱鎔基照樣栽在他們的瀰天大謊裡。一九九八年五月朱鎔基到他的祖籍地安徽南陵，視察他一手制訂的糧食收購政策。

南陵是蕪湖市轄下的產糧大縣，有「南陵糧倉」之稱。但是，南陵糧倉卻是無糧的，因為南陵連職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哪有餘錢收購糧食（補貼農民）。怎麼辦呢？有了，借糧。地方官趕緊從鄰近縣市借來一千餘噸糧食，二百餘人忙了四天四夜，一時間，糧站內外汽車絡繹不絕，鬧得附近居民徹夜不寧，終於趕在總理到達的前一天晚上，一切準備就緒。

五月廿二日上午十時，朱鎔基滿面春風的到達南陵的糧站，他完全不知道眼前所見都是假的：假的糧食、在場與他握手的沒有一個是這個糧站的職工（特別安排能應付總理提問的人選）。於是，總理滿意又興奮的看到了堆積如山的糧食！地方官員得到高度讚賞！朱鎔基視察的鏡頭由中央電視台向國內外公開播放！而已經嚴重虧損的糧站，為了這一千多噸糧食的來回運輸、清理衛生、打包倒包、清倉墊倉、水電、損耗、招待，裡裡外外，又多揹負了十多萬債務。


真相嚇壞城裡人

三農的真相不止震驚了作者，這書內容去年十二月在雜誌刊出時，一時洛陽紙貴，各大網路爭相轉載，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於今年一月出版單行本，再度引起轟動。中國大陸讀者，簡直被這些真相嚇壞了。

香港明報指出，該書已引起大陸巨大反響，官場和文化界掀起「農民問題」的熱烈討論；「喉舌媒體」爭相介紹新書和專訪作者；安徽省開會官員們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問對方「看了那本書沒有」，甚至專門留時間給與會者討論；中共合肥市一名副書記看了一半激動不已，給作者打電話說：「你們的血是熱的，我從政，血也不是涼的。」北京一名記者表示，《中國農民調查》「讓我們這些自詡維護社會良心和正義的記者無地自容，而且將被良心和正義拷打，永遠不得安寧。」

由於作者在書中以真名實姓揭露數百官員，已經有人揚言控告作者損壞名譽。然而作者陳桂棣卻感歎道：「我們看到的遠遠比我們寫的嚴重。我覺得文學寫到這個程度，就很難讓城市人民理解了。現實的複雜原因，有時候不是作品能反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