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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友人從捷克進口了兩艘充氣輕艇,順便把我抓去當他的練習伙伴。一個夏天下來,從一槳下去,船就團團打轉,漸漸練習到船可以筆直地快速前進。從碧潭及雙溪的平穩水域開始,漸漸開始進入海岸巡航、激流泛舟、沙灘衝浪、湖泊越野。到了現在,我的後車廂也隨時擺著一艘捷克進口的充氣輕艇。
在帶著輕艇趴趴走的過程中,我開始修改心目中的台灣地圖。帶著船與槳,原來疏離的水面變成可及的道路,而我才赫然發現,原來台灣有這麼豐富的水域資源!沿著海岸輕舟巡航,才能知道「福爾摩沙」的驚嘆從何而來;不少沙灘,都可以體驗高速衝浪的刺激心跳;從高山到平原的劇烈落差提供了變化多端的激流環境;即使到了冬天,台灣的平地湖泊,如石門水庫、日月潭、珊瑚潭,還是可以提供讓一艘獨木舟逍遙終日的空間與美景。
我的朋友告訴我,捷克及德國都有許多人從事輕艇與帆船休閒,但是這些地方的自然條件遠遠不及台灣。不少地方,開車到海邊要十個鐘頭以上,而且到了秋冬,一旦水溫降到十幾度以下,要從事水上活動就相當困難。台灣的水域,其實提供了非常寶貴的遊憩資源。
即使我們用經濟學家的市儈角度來看,如果我們有像捷克、德國那種程度的輕艇、帆船活動人口比例,絕對可以創造出產值相當可觀的產業。以台灣製造能力之強,到了那時候,我應該就不用從捷克進口輕艇了。
問題是,我們的水域,到處都立著「禁止從事水上活動」的牌子。在不少國外的國家公園,獨木舟是唯一被允許進入的無污染交通工具;在台灣,對水上活動的恐懼以及親水的渴望彼此矛盾衝擊,於是我們人口最多的水域休閒就是掠奪性的捕魚活動。
為什麼我們不能把對於水上活動的態度從禁止改為鼓勵?為什麼我們不能把這麼豐富的水域遊憩資源釋放出來?為什麼我們不能在教育中放入輕艇、衝浪與帆船?讓我們的國民從小學習,除了獵捕與掠奪之外,他們還可以有更和平與健康的方式去親近大自然;除了走馬看花與塞車擁擠之外,他們還可以選擇一艘船的徜徉。讓他們知道,所謂「海洋台灣」的意象,原來可以這麼愉悅地進入生活脈絡之中。
我在一個會議中提出這些疑問,與會者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然後告訴我:「這個想法很好。但是在你所說的那些歐美社會當中,人們對自己休閒活動的結果負責;而我們的社會輿論、媒體,只要一出事就會大叫大喊為什麼政府沒有善盡保護之責?為什麼『無法可管』?在這種情形下,有誰會願意去拔起那個『禁止活動』的牌子?又有誰會願意在教育中安排游泳池之外的親水活動?」
我嘆了一口氣。既然道不行,那還是乘桴浮於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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