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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自立報系社長到公共電視台董事長,吳豐山以一貫的超然立場與服務精神, 為台灣社會與媒體帶來了新的契機與氣象……
吳豐山的人生際遇
當公視要開播之時,起步已晚了歐美各國許多年。在漫長十八年的籌備期間,舊有官僚陳痾與預算使用等等問題尚存,而國內又已有了八、九十個電視頻道,許多人都對她是否可以擔當國內首座立場超然、提昇文化,代表全民的電視媒體感到懷疑。吳豐山就在此時,被第一屆董事推選為公共電視台董事長。
懷改革理想與從政志向
出生於台南農村、懷有高度改革理想的吳豐山,具深厚媒體與公共服務經驗。他坦言就讀大學政治系期間就有從政的志向,畢業後先投入自立晚報的記者工作,希望短期內以此奠基與拓寬眼界。豈知此後在自立晚報一路做到採訪主任、總編輯、社長,乃至董事長與發行人的職位,期間雖也累積了14年的國大代表經驗,工作仍以報社為主。
當時自立晚報的頭家吳三連先生是一位政治家,也是吳豐山的同鄉前輩。他認為彼時從事政治難以開創新機,不如發揮報紙媒體的影響力,對社會的服務性更大。因此在省議員選舉與報社工作之間擺盪的吳豐山後來折衷處理,一方面改為參選一個月僅開一次會的國大代表,如此可兼顧報社的工作。
在報業中維護民主香火
吳豐山在報社一待就是廿多年。他說:「這是一種人生的際遇,不是一種突然的轉折。我後來也認為做報紙對社會的服務比較大、比較直接。戒嚴時期特別敏感,政治的力量很有限的。所以現在回過頭去看,並沒有錯。傳播好好的做,是比較好的。」
多年來,自立晚報延續了創辦人「無黨無派,獨立經營」、不畏強權的口號與立場。如今自立晚報雖已停刊,吳三連、吳豐山在報業中締造「維護最後一絲台灣民主香火」的勳業與美名,依舊使人印象深刻。
建立公視良好的口碑
在吳豐山的觀念裡,人分為「具生產力」與「不具生產力」兩種類型。前者是累積社會進步的正數,後者則是破壞成績的負數。
做社會的正數
根據長期以來的觀察,吳豐山說:「社會的進步是點點滴滴的。一點點的進步,是很多人花很長的時間去累積,才能看到成果的。但是你累積、他不斷破壞,整個社會必須付出很大的代價調查犯罪、建監獄。如果所有的人都做社會的正數,那所有的資本就可以拿來做建設」。
吃虧就是佔便宜
吳豐山進一步說明社會是一個很大的群體,息息相關,牽一髮而動全身:「吃虧其實是佔便宜。你多佔了別人的便宜,失去了公平,你就會被排斥。所以服務不會吃虧,多做、少拿、有功推給別人,都不會吃虧。」
由於懷有如此深度的智慧與器量廣大的思考視野,使得公共電視能堅守為民服務、超越利益的立場,以沒有任何貪瀆醜聞與官僚的清譽,在各界建立了良好的口碑。
公視的使命和困境
象徵台灣優質文化與公共精神的公視,連年入圍金鐘獎的獎項高居各台之冠,「人間四月天」等文學劇,更掀起時下青年熱烈的討論風潮,堪稱文學與戲劇完美結合的典範。
吳豐山談到各國的公共電視皆身負兩個重要的任務,一個是製作高品質與精緻化的節目,第二個是要推動國家與社會的進步。台灣的公視亦然。
公共電視的社會責任
公共電視的節目多元而精緻,服務的對象涵納了兒童、青少年、婦女、聽障、原住民、銀髮族、鄉土文化藝術工作者等等的小眾團體。在SARS疫情最嚴重的時候,也只有公視獨然負起探究SARS緣起與科學新知等教導群眾的責任,不斷播放相關正確的資訊,不隨一般媒體起舞。
近年來公視的成就有目共睹,然而經費上的問題,仍然使吳豐山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感嘆。日本的公共電視一天可以花台幣五億去做最好的節目,吳豐山到日本公共電視台NHK參訪時,對他們精良的儀器留下深刻印象。
NHK電視台播報員在播報新聞時,能夠迅速確實地掌握本國詳細狀況。例如某處地震發生時,當下就能插播地震發生的地點,也能掌握震央、災情,在第一時間傳達資訊,所以能夠成為整個國家重大災難的資訊中心,提昇節目品質。
亟待充裕資源以提昇品質
吳豐山說:「我們的經費太少,主要還是政府每年只撥九億的經費。九億如果跟日本一千九百億、英國一千八百億比較一下,就可以了解之間的差距……。說起來實在不可思議,韓國的國民所得比我們低,但是韓國公共電視去年的經費是台幣三百四十三億。」
雖然九億元之外,公視依法另外可以自籌四億,然而十二億的資金仍嫌單薄。因為有充裕的資源,公共電視才能發揮她的功能。期待決策者、立法行政者在高呼提昇公民素質時,也能明白公共電視的重要,這是吳豐山衷心的希望。
「媒體的教育功能是責無旁貸的。因為群眾離開學校以後,教育的功能就要由媒體負責,大家一定要共同向上提昇」,吳豐山痛心的說:「要不然人生有什麼意義呢?要不然傳播工作意義何在?自古以來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向下沉淪有什麼意義呢?」這番話值得所有從事媒體工作者深深地省思。
媒體的亂象與省思
媒體的工作應該是提供正確的新聞、良好的娛樂與新知。從廿六年的報界轉戰到如今的電視媒體,對於現今社會充斥的惡質媒體,吳豐山語重心長地說:「我公開批評,如今媒體的亂象之所以形成,第一要負責任的應該是政府,第二個才是媒體本身。」
不當政策造成失序
在戒嚴時期,政府以各種如節省白報紙、廣播及電視頻道額滿等藉口,阻絕媒體的興辦。而解嚴之後,卻又毫無節制的開放,「就是從什麼都不可以的極端,擺盪到什麼都可以的極端」。
禁止一切固然有違民主精神,毫無限制則導致太多媒體爭食廣告大餅,形成惡性競爭,為了賺錢而迎合多數群眾的口味,無所不用其極,造成一發不可收拾的亂象。
吳豐山說:「資本主義也有市場秩序,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台灣有兩千三百萬人,三萬六千平方公里,一萬三千多的國民所得,而廣告大餅就只有幾百億……這個樣子,要維持一個良性的競爭秩序,大約可以有多少報紙、電視、廣播,這是很容易計算出來的。」
援引他國的例子以為參照,吳豐山說:「日本的政治、人口、土地規模來看,都比台灣大,可是日本到現在,國際航空公司只有日航一家,國內航空公司只有全日空一家,可是我們的航空公司有幾家?要設就設,沒有一定的規模如何有效安全維護?銀行、證券公司都是這個樣子失序了,所以第一個要負責任的是政府」。
傳播人應堅持理想
除了政策錯誤之外,傳播人不能堅持理想,則是形成亂源的另一原因。當一個社會都市化、工業化,必然會伴隨著庸俗化。而媒體工作者乃至從政者不能嚴肅地自我期許,就只有隨波逐流。
老友話當年 訪中央通訊社社長胡元輝
謝亞晴/採訪報導
離開自立報系多年的胡元輝,現擔任中央通訊社社長,他娓娓道出對昔日上司吳豐山的敬佩。
除了新聞工作者的敏銳與專業外,胡元輝認為吳豐山胸襟寬闊與包容氣度是他學習最多的地方。
例如,彼時自立報系的工作同仁來自多種背景,只要有才幹,皆獲得提攜,「當時總編輯有客家人,也有外省人。」
胡元輝表示自己擔任主管職務時,經常直言不諱的「就事論事」,當時年輕氣盛,不覺中有損社長顏面;但他依舊受到吳豐山提攜,並獲許多磨鍊機會。
此外,吳豐山甚少以權威干預編輯內容與方向。「國內幾次發生重大事情,他親自寫了評論,裝在信封袋裡,交給我說,如果覺得不適合,棄之可也。」當胡元輝表示不太合適時,吳豐山當即說道,那就不要用了。「那種尊重異見的氣度,是國內少有媒體人可以達到的。」
胡元輝亦推崇吳豐山為「自由報業」推動者,不獨對外,在內部工作環境上亦是如此,提供編輯、記者一個相當大的發揮舞台,社內甚少干涉。不管發表了多少相反的意見,編輯們永遠都可以很從容的面對吳豐山;這造就了自立報系當時為民喉舌的鮮明立場。
人文管理是吳豐山的特色,他尊重人的特質,並且信賴他的伙伴,雖少了一份霸氣所能成就的版圖,卻為台灣報界注入了一股甘甜清流。
我親受的陽光 訪當年自立報系編輯葉陽明
謝亞晴/採訪報導
十一年前,剛進自立報系未滿七天的葉陽明,為了美國妻女的鉅額學費與生活費,不得不向報社借錢。
「你為什麼借這麼多錢呢?」鎮日忙碌的社長吳豐山,隔著一堆又一堆的公文,詢問這位新進員工。葉陽明跼促不安地道出了他的困難。
「什麼時候要交學費?」
「這個星期五。」
「需要多少錢?」
「廿萬。」
吳豐山未做多想,便取出存摺與印章,交給秘書。
之後,吳豐山不但不要葉陽明還錢,還把接到的案子拿給他去做,並囑咐將這些獎金算給葉陽明。「社長對我的好,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報答了,如果社長再把他的獎金算給我,那我就只能辭職了。」
在葉陽明的堅持下,吳豐山硬是轉換了一個方法幫他,「把獎金算成是他還給我的錢好了。」這份感激直到現在還令葉陽明掛於心上。
民國八十三年,統一退出自立報系,引發財務危機。許多員工集會抗議,吳豐山說:「我會留到最後一刻。把你們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我才會走。」
後記
吳豐山在舊識、同事的眼裡,是一位關心同事,關心台灣社會、文化與企業界的長者。在社會多變的潮流中,盡自己的能力讓有需要的企業與民眾發聲,堅守著一個文人應有的涵養與品德。
在此,我們衷心期待公共電視也能為台灣提供另一塊潔亮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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