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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初亮,世間像蒙了一層半透明,卻無比潔淨的薄幕,很靜。
妻還睡著,我也難得這麼早起,坐在桌前,動也不動的對著窗外,沒有點燈,在室內較為昏暗的光線中,自覺像不多佔一點空間的,薄的不能再薄的剪影,似乎消失了一般,靜靜的對著窗外。事實上,連這麼一點剪影般的感覺也沒有。
不知道從何時,小院裏多了一個重點。
是一隻貓。
從我的書桌看出去,首先是一棵苦苓樹的粗幹,樹皮一隴一隴的裂著,有點像粗耕的乾田,在晨光中,卻透著細緻之美。然後是它的一簇一簇細碎的葉子,從屋簷上灑落下來,下方有番石榴樹,有桂花,遠方的右側,則填著梅樹與黃椰子,左側是馬拉巴栗、唐竹和鳥巢蕨等等,在環著四周的綠意之中,空出了一塊紅,那是紅磚路。不!不是紅,因為紅磚路上早已撲了一層泥,在晨光中,也看不出是黃,嚴格說來,是白,只是光線未明,更具體的說是灰白。
灰白,是比白還易諧和的色澤,因此,這塊紅磚路面,就像是中國文人畫中,不著墨痕卻最受呵護的留白,虛中之實,反而變成畫中的主角。
這塊主角地,我太熟悉了!除了夜幕深垂時候,一天的十幾小時之內,我幾乎無時不關照著它。不論什麼時候,它總是靜靜的躺著,風來,它不動,不像四周枝葉,總愛隨處搖晃,沙沙作響;雨來,它也不動,任雨打水濕,它總是默然;酷陽長照,它也不會像樹葉會枯萎綣縮,依舊坦然,它是小院的精神標桿,也成為我視野裏的定格景觀。
可是,今天似乎不一樣了,因為,在它的正當中,不偏不倚的坐著一隻貓。
貓,靜靜的坐在那裏,好像坐了一整個晚上,好像坐了幾千萬年,它一動也不動的,像是從紅磚路裏長出來的,像是牢牢的嵌進大地裏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就一直看著牠,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我才發現到,貓不在了。
貓在不在,小院都一樣的,我的心境也都一樣的。
天空亮許多了,四周卻還是一樣的靜。
不論是多一點,少一點,或亮一點,暗一點,其實,人的內心都可以一樣的,世間,也是都可以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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