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體制外教育出身的。體制外的學生學名是「實驗品」，俗稱「白老鼠」。多少年來，無論是遇到親戚朋友或記者來採訪，都免不了要問：「你覺不覺得自己是白老鼠？」

深入思之，從十多年前的體制外教育，到今天的教育改革，只要落實的方法彈性較大、結果較不確定，就認為學生成為實驗對象，而稱之為「白老鼠」。其實，變革之前的教育方式，何嘗不是對學生的實驗？只不過時間久了，新奇變成老套，關在籠子裡也以為天地就這麼廣闊。

事實上，教育即教導培育的方法，從古到今持續在演變著；國內國外也存在不同的體制。幾千年前的孔子創立私塾、諸子百家師徒相授，同樣是教育的演變過程，也可以稱之為「實驗過程」。隨著歷史的發展，每個時期的教育方式都在改變。如今台灣的教育制度，也是長久以來不斷實驗、改良的結果。如果每個變革都要稱作「實驗」、學生都是「白老鼠」，那所有受過教育的人，都是白老鼠。

以此觀之，實驗性並非教改的罩門，那麼教育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對於教育仍固守著原來的認識，對於改變無所適從，肯定是重點之一。無論改前改後，學校仍舊以高升學率為教學的最高指導原則；家長依然迷信「明星學校」；補習班照樣打出「保證」廣告；學生們在壓力下，只好讀更多版本的教科書、參考書。

沒有破除對教育的迷思，沒有體認教育的真義，不敢跨出一步，就只能躲在原來的籠子裡，看不見外面未知而廣闊的天地。日復一日，繼續著幾十年來習以為常的實驗，誤以為這裡最安全，還慶幸自己不是白老鼠。其實，在看似變數最小的籠子裡，反倒最不安全，因為你失去了自主性，完全在別人的掌控之下。一旦整個大環境驟變，籠子解體了，沒有應變能力的你面對此一變局，將如何自處？

教改苦，並非改革本身苦，而是當事者不願從自身改變起，才覺得苦。不錯，你知道過去是不好的，但不知道未來是不是好的；可是如果不去試，那將永遠在不好的裡面。

是不是白老鼠，怎麼說都可以，至少原來的籠子實在太不可靠，這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是白老鼠好了，我跨出了籠子，在新的天地裡學習應變的能力，那可是我紮紮實實的本事，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挑戰，我終究會走出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