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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期 2002/3/11 -- 2002/3/17 紀元副刊【人間有情一系列】
 
奮力向上的一道背影
默耕  
 

路邊一塊斗大的招牌寫著「東興畫廊」,這是我們地區上很知名的一間畫廊,往裡面看的時候,會看見一個小女孩背對著我們專心地在作畫。她作畫時的神情很嚴肅、畫工相當地精細。大家一定很難相信,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夜市的一個角落。一個四肢殘缺的小女孩扛著畫具四處幫人家畫素描,只要有夜市的地方,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她花上十餘分鐘畫出來的素描還加上護貝,一張才取五十塊。我在旁仔細觀察她的畫作後,發現她非常的用心,一筆一劃都不馬虎,就索性地坐下來讓她畫了一幅。

她一邊畫,我一邊跟她聊天,當聊到她的身世時,她的情緒顯得特別激動:「出生的當年,我是一個棄嬰,父母看到我殘缺不全,便將我丟在一間孤兒院門口,我是在孤兒院裡長大的。」她的身世的確很淒涼,沒想到她的父母那麼狠心地丟下她,當我好奇地剛開口,想要問她哪裡學得畫畫的功夫,她很像看穿了我的心意,馬上阻斷我的話說:「你一定很好奇我畫畫的功力是從哪邊學來的對吧?很多『人客』常常問我這一個問題。其實,在我六歲的時候,就被一對老夫婦給認養了,六十多歲的他們沒有任何子女,希望帶我回去與他們做伴,他們用老本供我念書,我的養母是西畫的畫匠,我常在她身旁跟她學,學了一陣子以後就學會了。後來在我國中的時候,我的養父母就相繼的病逝,留下我一個人,所以不得已只好靠著畫畫維生。」她才十七、八歲,就已經這麼懂事、這麼努力,實屬不易。

那個晚上,我看她才區區地招攬到三個顧客,心想:「她這麼認真的打拼,不應該只得到這樣的報酬,我一定要幫她脫離這個困境」。正好想到有一位開畫廊的友人,當我打電話詢問,得知他畫廊不缺人,我要求他,能否以他在畫界的人脈引介這一位不向生命、環境低頭的小女孩到其他畫廊工作?他很爽快地答應了,當天晚上我感覺到無比的快樂。

過了幾天這位朋友打電話給我,「在你們地區有一間『東興畫廊』,你應該知道吧?!那個老闆要你明天早上帶她去面談一下。」我馬上拿起電話告知那位女孩這個好消息,她原本不願接受我的幫忙,但是經過我一番苦苦勸說後,她終於答應去試試看。隔天我們依約前往「東興畫廊」,老闆已經在那裡等我們了。當我介紹往後想要在此工作的就是這位小女孩時,老闆用半信半疑的眼光看看她,又回過頭來看我,「你說就是她嗎?」「沒錯!」「那就讓她試試看吧!」

這位小女孩帶著害羞的神情進到畫室裡,老闆要她用鉛筆描摹出桌上的那組畫具,只見小女孩拿起筆就開始在紙上揮灑了。當時的我比她還緊張,因為如果面試不過,她恐怕又要回到街頭畫畫的生活。過了不久,一幅鉛筆描摹的畫作就完成了,當她遞過去給老闆看的那一剎那,老闆發出驚訝的聲音:「哇!小妹妹你怎麼畫得這麼棒,這樣的神韻恐怕我都畫不出來,你是跟誰學的?」聽到這一問,小女孩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看她緊張的模樣,我連忙幫她回答。老闆露出很滿意的笑容說:「嗯!那你明天開始就到我的畫廊來工作吧!」這一刻,她用濕潤的雙眼望著我,她終於可以擺脫四處流浪的苦日子了。

其實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奮戰出來的,我是因為受到她這種不畏艱難、勇於向生命挑戰的精神所感動,所以才下定決心要幫她這個忙。每當我經過「東興畫廊」時,都會看到她與在夜市作畫時一樣的專注與神態,因為她面對著畫板,所以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或許路過的人只看到一個在畫畫的女孩,但是我心中最明瞭那是一道奮力向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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