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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期 2002/1/21 -- 2002/1/27 紀元副刊
 
懷念一隻老黃狗
粟耘  
 

我從來沒聽牠吠過,追逐嬉戲過,牠的一生,只是這麼簡單,這麼單純,好像過去的風,消逝的影子…


有好久沒看到那一隻狗了。

那是一隻很老的、全身長滿皮膚病的老黃狗。

說牠是黃狗,其實是不太真的,因為本來濃密細長的黃毛,已經脫落得差不多了,稀稀疏疏的幾小綹,或零零散散的幾根,在牠滿是暗紫色的皮膚上,東倒西歪的披著,好像寒冬時節,遺棄在堤防外乾癟土地上衰敗的芒草,顯得無比的滄涼,真令人不忍卒睹啊!

可是,這隻老黃狗牠是極為幸運,也可說是極為幸福的,主人並沒有遺棄牠。牠那麼老、那麼醜、那麼病入膏肓,仍可以每天悠悠閒閒的,躺在屋子前的巷子旁曬太陽。太陽太大的時候,也可以在屋角的菩提樹下自由自在的乘涼,從來不見有人趕牠一下,或用嫌惡的眼光瞄牠一下,更不要說是打牠、踢牠了!

牠再老再病,還是有人關懷,有人疼愛的,牠不是流浪狗。

牠多老了呢?

似乎,我們當初南遷就看到牠了,那時候,牠似乎就長得這麼大了,少說也有兩三歲了吧?而我們南遷至今已十五年了,說起來,牠有十七、八歲了呢?據說狗的年紀一歲抵上人類的七歲,這麼算下來,牠已是一百一十多歲的高壽了!

當初看到牠的時候,也是在這間屋子前的巷子旁或同樣的這棵菩提樹下,十多年來,從沒見過牠走出這方圓幾十公尺之外,這塊小小的地方,應該就是牠畢生活動的範圍了!

我從來沒聽牠吠過,追逐嬉戲過,牠的一生,只是這麼簡單,這麼單純,好像過去的風,消逝的影子。

有好久沒看到這隻狗了!牠這麼老、這麼病,不得不驅使我的心中浮出一個念頭,牠去世了!否則,一生歲月盡埋於此,怎麼到了老態龍鐘,毫無行動能力了,反而遠走高飛呢?

哦!是的,這回牠是真的遠走高飛了吧!

其實,對牠早期的模樣,我是很模糊了,倒是近二、三年來,看牠的長毛一再的脫落,暗紫的皮膚病症不斷的擴大,才一次又一次的加深印象。

一隻皮膚病這麼嚴重的狗,牠的主人一點都不嫌棄的任牠終老,我每每見之,都很感動。有一次,看紀錄片,有義工緊緊的抱著一隻滿身瘴癘的流浪狗要去就醫,使路過時看到那隻老黃狗都要稍稍避開兩步的我,真是內疚不已。
有兩三個月沒看到老黃狗了!這條巷子,是我們經常散步的地方,每次看到那棟屋子,看到那棵菩提樹,我的眼睛都會不經意的梭巡著,都會以為,老黃狗會躺在那兒貽養天年。

前幾天,又經過那條巷子了,菩提樹下,卻看到一隻黃狗,來來去去的蕩著,大小與毛色都和老黃狗毫無兩樣,我初以為老黃狗回來了,時光倒流到十幾年前,心中無比的高興。

可是,我不太明白,我真正高興的,是以為老黃狗回到青壯歲月了,還是也漸增年齒的自己,又嗅到了一股年輕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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