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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期 2001/12/24 -- 2001/12/30 自然人文
 
美麗的堅持
許崑崙專訪
陳柏年  
 
製作傳統手工麵線

一位經營印刷店的老闆,多年奮鬥後小有成就,在一次遊逛攝影器材展,偶然獲知攝影研習班的消息。他興致勃勃地買了一台相機入班研習,豈知人生從此柳暗花明,有了一番峰迴路轉的契機。許崑崙的故事不但是個人生涯轉型成功,也象徵台灣戶外休閒結合學習發展的蓬勃遠景。


潛藏十年的美感天賦

38歲才踏入攝影的領域,卻在短短十年間嶄露頭角,拿下不少大獎、成為知名老師。許崑崙其實從小就對色彩敏感,才會以印刷店為業,經營數十年。過去由於經濟條件的限制、家庭與工作的繁忙,使他無法學習攝影,所以中年甫一接觸,便一頭栽入。由於他掌握訣竅迅速,學攝影三年,第四年就擔任研習班的指導老師。此後歷任富士軟片生活攝影研習班的班主任、台北攝影學會、台電公司、中國商銀等研習班導師與講師,浸淫在攝影天地,盡心指導學生,漸漸傳出口碑,也建立了他在這個領域中的專業地位。


全面嚐試的寬廣視野

許老師說在攝影這一行中,拍照的風格與角度各異其趣。有人專拍民俗文物等紀實類的報導攝影,有人對晨曦與日落的景象情有獨鍾。翻開許老師的創作,會發現他視野豐富與題材涵蓋廣泛、無所不包:舉凡哺育幼鳥的動物生態、燦爛星軌移動的天文景觀、身著傳統服飾的黥面老婦散發的安詳和諧,或是殘障運動員在激烈競爭中爆發出動人的生命力,幀幀都是令人目光停駐的絕妙佳作。

然而這一張張作品卻得來不易。攝影其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除了要揹負笨重的器材、為了美景跋山涉水,還須苦候最佳拍照時機,往往一耗就是幾個小時。許老師說到為了怕延誤日出時刻,他在寒凍的山上寧棄舒適的旅社,選擇雪地中紮營野宿。而同樣一個題材,或許春夏秋冬四時景緻不同,要拍出一個令人滿意的效果,常常非一兩年無法達成。

談到如何奠定攝影的基礎時,許崑崙建議除了增加自己外地拍攝的實地經驗,最好是能從人像入門。因為採光、安排構圖、機會快門…都可以從拍人像中獲得豐富的經驗。倘若在人像領域中練習兩三年,再轉戰其他領域,很快就能有良好的成果。但是當今攝影界普遍不重視人像拍攝,令許崑崙頗感遺憾。


為攝影生涯樹立里程碑

不重視拍攝人像,係因台灣攝影界初期,一直在「藝術」與「寫實」這兩個流派中擺盪。後來由於寫實性的題材容易觸及白色恐怖時期的思想管制,因此「藝術」一派高踞不下,成為主流。解嚴後各種題材與理論競相躍逐、浮出檯面,才帶動攝影界更多的創意與作品。

當前攝影界人才輩出,各種活動與比賽熱烈進行。許老師說到鍾情攝影的優秀人才,在這個領域中一段時間後常常會兵分兩路:一者憑恃自己高超的技巧與實力參加國內外各種比賽,過關斬將,拿下許多大獎;甚者一年平均贏六、七十萬元獎金不是問題。這些在攝影界號稱「殺手級」的人物成名迅速,但是流於名利爭奪,也容易招惹批評。

另一類的人則期許自己默默耕耘,在潛心研習後才舉辦個展或成果展,以此作為一己攝影生涯的里程碑,或為社會留下珍貴的見證與足跡。許老師並不以奪得獎項為滿足,謙遜地說自己正在朝這方面努力,希望用兩年的時間好好準備,屆時用光影為彩筆,為一己的人生與台灣風土,揮灑下可堪記憶的一頁。


攝影之眼

你知道嗎,從資深攝影家的慧眼中望去,最美的櫻花在陽明山,不在日本。越是皺紋滿面的老婦,越能呈顯歲月的靜美。這些獨到之眼,使他的作品化腐朽為神奇,角度多面而深刻。

許崑崙曾經為了拍攝櫻花,遠赴日本。但日本的櫻花蒼白似雪,淒艷有之,卻不如台灣的緋紅櫻教人痴醉。許崑崙曾經為了拍攝一個私家栽種的櫻花林,年年造訪固執的主人,鍥而不捨之下終於獲得主人首肯,拍得佳作歸來。他也有過為了拍攝港口日出,夜宿路邊,卻被野狗舐臉的驚魂體驗。為了熟悉各項主題,許崑崙組團多次遠赴日本、中國雲南、越南等地,以豐富教學的題材,同時砥礪自己的臨場經驗。

故鄉是鹽水,又熱愛風土文物的許先生,當然在攝影題材中,少不了一年一度盛大的「蜂炮」祭典。然而他也感慨於這樣的題材還是一、二十年前拍得最好。由於社會變遷,現在的人在觀賞蜂炮時有安全帽、雨衣防護,大家一擁而上,擠得水洩不通,不但角度取得不易,也少了過去那樣神秘、震撼的氣氛。在許崑崙的眼中,台灣還有許多傳統舊日的行業與景觀正逐漸消失中。如何用藝術家與人文工作者的細密觸感將其一一保存,便是他肩負的使命。


藝術與生活

求好心切、嚴格要求的許崑崙,如果沒有充分的時間與準備,不會接下拍攝的工作。但是這樣盡心經營的專業攝影家,也不免感嘆藝術工作者在台灣的謀生不易,以至現今仍要以沖印店維持生計,對渴望自由創作的他多所限制。

在日本,享有美譽的攝影家多有自己的寫真館,觀眾不須宣傳,自會慕名前往購買館中作品。台灣則無此風氣,觀眾往往只在展覽中捧場性質地購買一兩幅,沒有長期支持藝術工作者的認知,這使得專業人士益感發展困難。

雖然環境不比國外優渥,但是理想的實現永遠要兼顧現實的限制。不但在藝術創作上如此,在事業、人際、學習上又何嘗不是?才從花火節的攝影比賽中率隊贏得銀牌獎的許崑崙,對台灣這塊土地的創作泉源,仍然有著無限美好的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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