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淺草寺 節分鬼打豆

二月初，東京的早春由零星幾株紅梅率先登場，走在街頭，寺廟或神社附近「節分會」的醒目廣告海報爭先恐後地揭示在路旁，讓人不由得把二月三日的行程，大大方方的給了東京最負盛名的淺草寺（Sensooji）。

日本各地神社，在每年立春的前一天，也就是二月三日或四日節分（Setzubun）時，舉辦包括遊行、演藝或撒豆子（Mamemaki）等活動，是農業社會流傳下來的傳統節慶，也是民間慶祝嚴冬將盡，春天降臨大地的習俗之一。

印象中，日本人的「撒豆子」是招福避厄方法之一。在節分當天手拿大把淡黃色豆子往自家門外丟出，口中唸唸有詞：「厄運出去！福進來！」

日本全國大小神社，一般而言在節分時都有紀念活動，多數由住持主持祈福儀式，並請名流雅士或相撲選手，甚至孩童到神社參與撒豆儀式。像歷史悠久，規模最大的淺草寺，在當天下午就有三段慶祝節目。


外行人看熱鬧 內行人看門道

由巨大而紅灩灩的「雷門」紙燈籠下穿過，人人都在通往淺草地區中心--淺草寺的參道上，再穿過比雷門更壯觀並有兩層樓高的寶藏門，才算登堂入室，真正進入淺草的佛寺建築群落。我注意到人潮特別集中在傳法院前，此處正是節分會起點。下午十二點半左右，傳法院門內不遠的日本式園裡聚集有多位儀表堂堂，穿著古裝，攜帶樂器手持白色長燈籠男士。先集體合照後，再朝向寶藏門與淺草寺方向遊行，為「節分會」展開序幕。

遊行隊伍一路吹吹打打，越過寶藏門，再登上階梯，往淺草寺二樓迴廊挺進。我身旁的民眾倒是逐漸散開，大多數改道前往淺草寺側方廣場，找適當的位置站好，耐心等待撒豆子儀式開場。


撒豆打鬼 各顯神通

供奉淺草觀音的淺草寺，的確是一座出色的建築，以朱砂紅色牆面和木柱，撐起黑褐色的屋簷，還裝飾有亮麗的木雕與壁飾，此刻正是香煙裊裊、氣氛顯得相當熱絡。

身著古裝的節慶人士一出現，大家的目光就不約而同轉向二樓舞台一般的迴廊。只見白底黑字橢圓形紙燈籠，整齊的沿著走廊上的扶手一字排開，燈籠的主人也各就各位，手中拿著木製方盒，正是撒豆的容器！

紙燈籠上寫著「年男某某某某」，表示主人今年正值本命年齡而且在地方上是有頭有臉人士，受到神社邀請而來，應是很榮譽的差事。

節目主持人以簡短幾句開場白致辭，另外十多位類似裝扮的男士則迅速地向欄杆靠近，說時遲那時快，約一公分大小的小黃豆子，隨後像冰雹一般，傾盆而來，周遭也興起一陣騷動。

啊呀呀！我這廂害怕豆子打上身，別人可是搶著天上飛來的福氣噢！站在廣場上的群眾，有的展開雙手，有的打開手提袋向上迎接豆子，有的脫下帽子高高舉起，還有人把撐開的雨傘倒著抬起來當容器，都在想盡辦法要多接到幾粒豆子。

再往上看，舞台上撒豆子的人士也顯得個性十足，有的性子急，唏哩嘩啦的撒完就走；有的喜歡吊胃口，先撒一小部分豆子，走一走觀望一下，再提起精神撒第二輪；還有一種是先隔岸觀火，只看不撒，站在第二線，等第一線人馬撒完豆子退下陣來，再現身向前慢條斯理的這裡撒一點，那邊撒一點，反而最出風頭。

我的口袋在彈雨之中塞進數粒豆子，掏出來看，是炒過可食用的大豆，往口裡送也覺相當可口。看我斬獲太少，一旁的日本歐巴桑竟然大發惻隱之心，把辛苦搶到一手袋裡大把的豆子送給我。我一面道謝，一面乘機打探搶豆子的涵義，才知道民眾拿了神社裡的豆子，夕陽時分回到自家向外撒，可以祈福驅魔趕走厄運。豆子名稱為「鬼打豆」，正是打擊魔鬼的大豆。


七福神跳舞 藝能人撒豆

廣場上人潮逐漸散開，附近攤販生意變旺，最受注目的仍然是「鬼打豆」。想必是剛才僧多粥少，搶到的豆子如果不夠用，可以在商店街上的小店裡補貨。賣「鬼打豆」的婦人熱絡向我推銷一包包炒過的大豆，她說，豆子來自北海道，是全國最好的品種，比淺草寺住持所進貨色要高級許多。買豆子還附送紙做的鬼面具，我才想起日本習俗有戴著鬼面撒豆的。婦人還說這節分習俗來自古老的中國。節分「追儺（Oniyarai）」原是舊曆年除夕時驅除流行病魔的儀式，和我國古代的許多習俗類似。日本人傳承下來，又因使用新曆，就改在立春前一天舉行。

淺草寺不愧是東京最大的神社，在節分之日，還安排有「福聚之舞」，以及八十多位藝能界名流撒豆節目，果然讓群眾再度聚集在淺草寺本殿前。

「福聚之舞」不撒豆子，只有跳舞場面，可以安靜欣賞，是慶祝寶藏門落成（一九六四年）而年年舉行的活動。此舞以七福神故事來推崇觀音的福德，只見舞台上現身的是頭戴巨大面具由真人裝扮而成的七種神衹。布袋尊大肚能容，背著一個大布袋，漁神惠美須帶著一尾鯛魚，弁財天女神提著一只琵琶樂器，戰神昆沙門天還帶著武器揮舞一番。

號稱八十位藝人的撒豆場面分四批，聲勢雖不如第一場「年男」撒豆場面，台下的群眾依然熱烈的搶接豆子，捧場到底。

慶典進行到這裡，眾人該盡的心意已盡到，至於今年的運勢呢？--看來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