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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最享受的時光是清晨醒來的片刻。因為透過臥室那三公尺半寬、一公尺半高的寬玻璃,我立即能看到窗外那一片青蔥蓊鬱的疊疊山巒。滿山的相思林樹冠,像堆滿新鮮的綠色花椰菜,一毬毬青翠欲滴。其實,這是台灣山巒的標準濃綠景色。不用刻意加以栽培與灌溉,台灣的山就自自然然的終年披著綠色的袍子。
這份自然的道理非常簡單。因為台灣的氣候環境是會造就森林的條件。台灣年平均雨量是二五○公分,這用來孕育森林綽綽有餘了,剩下的水還可供人類享用。因此,遍地喬木林是台灣氣候下必然的結果。只要我們不去破壞,能永續的加以利用,自然就會奉上綠色的大地。
可惜,我們都未能明白這點,忘了利用上天的這份恩賜。我們不懂借用自然的力量,以最經濟的方法去佈置我們的家園。我看到台灣許多較大的空地,人們耗費人力與物力,將之設計成一片大草坪,刻意模仿蘇格蘭的牧草原,或祁連山的草原,或北美洲的平整草坪。然而,那些禾草原都是自然分布在雨雪不豐與四季分明的溫帶氣候區的,那裡的降水量不夠喬木生長所需的蒸發散量,但是也不會少到令土地淪為漠地,在這種環境下草地便是該環境最適合的植群。降水量是決定一個地方會是森林、疏林大草原、草原或漠地的重要因素。
因此在台灣,除非我們有特意的目的,否則大部分的空間宜設計為樹林,而不是大草坪。草的地下部分不過二十公分深,而喬木的根群可深及一公尺餘。因此種樹可擴充土壤內生命的棲息空間,若改植草坪,土壤生命只能深及二十餘公分。台灣的大部分陸域動物是林棲生物,如果我們不種樹,只舖草坪,台灣夏天的蟬聲與鳥鳴將有成為絕響之虞。
在台灣,一片空地若要舖成草坪,得要長期花許多園藝的功夫來維持,不但要經常刈草、拔除(並灑農藥殺死)雜草與自然生長的小樹苗,有時還要施以石灰、加以排水,以及添上昂貴的客土。因為台灣慣見的大雨與高溫有利草的滋生,所以這些工作是不能停頓的。然而,即使辛苦如此,還不能保證會有令人滿意的草坪。但是,如果你改種一公尺的樹苗,你就可以輕輕鬆鬆地期待青蔥的樹林了。老天自會下雨來澆灌、照顧你的樹。你要照顧它們的擔子,會越來越輕。到後來,反倒是那一大片樹林會照顧你與你的子孫!
臥室窗外的相思林,聚集了不少鳥與昆蟲,因此熱鬧非凡。每個早上在看過藍天、綠樹與飛鳥後,我便精神抖擻地開始忙碌的一天。但,老實說,一整天裡,心中最期盼的還是翌日晨窗外的綠山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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