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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期 2001/10/22 -- 2001/10/28 財經專欄【經濟講義專欄】
 
樹上剩的都是酸梨子
淺介本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之論述
鍾谷蘭  東海大學經濟系副教授
 
200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本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十日宣佈,由艾克羅夫(G.A.Akerlof)、史賓斯(A.M.Spence)與史蒂格里茲(J.E.Stiglitz)等三位美國著名學者,以其對「資訊不對稱市場分析」(Asymmetric Information Market Analysis)的研究,共同摘冠。


知己不知彼 資訊不對稱

什麼是「資訊不對稱」?簡單的說,就是交易的一方擁有另一方所不知道的資訊,形成一方有資訊、一方沒有的不對稱。在經濟學領域中,比較常討論的資訊不對稱問題有:消費者不知道生產者所製造商品的真正品質;股東不知道公司經營者有沒有全力以赴;老闆不知道員工有沒有渾水摸魚;銀行不知道借款人確實的償債能力;壽險公司不知道保險人有沒有隱瞞病情等等…。其實,不必細想就可知道,資訊不對稱現象是無所不在的:有誰能真正知道別人在想什麼、做什麼呢?所以,資訊不對稱理論被提出後,在1980、90年代經濟學研究中被大量廣泛應用。


劣幣驅良幣 酸梨子當道

資訊不對稱會衍生什麼經濟問題呢?最有名的例子就是此次得主之一的艾克羅夫,在1970年針對美國非常普遍的中古車所提出的「酸梨子」市場(原文稱「檸檬市場」,lemon market)。什麼是酸梨子呢?簡單說就是留在樹上沒採的都是酸梨子,甜的早被採光了。在中古車市場中,壞車當道、好車不來。因為,舊車的資訊不對稱問題非常嚴重,真正了解車況的是原來的車主,買中古車的人雖可望、聞、問、切,甚至實地測試,仍不能確切掌握舊車的所有優劣。這樣會產生「劣幣驅逐良幣」的效果:保養得很好的車子,因為不容易找到識貨的伯樂,就懶得拿到中古車市場推銷;低品質的車子因為可以渾水摸魚,車主反而會大方的推出求售。雪上加霜的是,消費者也預期中古車品質不高,不願付高價購買;如此惡性循環,使得中古車市場就成了爛貨充斥的「酸梨子」市場。艾克羅夫這篇大作,也就成了資訊不對稱市場分析中的經典與先驅之作。


能瞞則瞞 惡性選擇

酸梨子市場其實也就是資訊不對稱分析中所說的「惡性選擇」(adverse selection)問題,意指資訊較優的一方會隱瞞交易標的之性質,三搓四搓結果只剩下「較差的交易對象」(所謂酸梨子)的惡性結果。其他較典型的例子,在保險市場與資金借貸市場。簡單說,醫療保險公司若無法完全知道投保人的健康情形,用全部人的平均健康水準訂出保費後,只有健康較差的那半人有誘因投保;保險公司不堪理賠,只好抬高保費,結果只留下身體更差的那些人;於是又提高保費,再趕走健康差強人意者…;最後,保險公司的高保費只「惡性選擇」了高風險群(身體狀況差的人),甚至使保險開辦不成(市場崩潰)。同樣的,銀行採高利率政策,也會導致只剩下高經營風險不良客戶的惡果。這兩個例子,是本屆另一位得獎主史蒂格里茲著名論文中的獨到見解。

那麼,如何解決惡性選擇問題呢?史蒂格里茲指出,保險公司通常會設計出多樣化保費與保項組合的保險契約,供投保人挑選。如此自可透過投保人的「自我選擇」,篩選不同類型的投保人。


文憑當信號 投石兼問路

第三位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史賓斯則提出有名的「信號」(signal)理論。他的成名作是指出高學歷高生產力(兼有高薪資)的現象,不能證明學校教育提高了學生的生產力,可能只是市場的文憑主義(以文憑取才不顧實力),天資高的學生自我選擇升學(天資低者升學不划算)的結果。「文憑」就是一個「信號」。不過,信號也可以用來解決惡性選擇問題。

以勞動市場為例,雇主可以藉由求職者的學歷、經歷、推薦函、筆試或口試成績等作為「信號」,推測求職者的工作能力,進而選擇出適合的員工。同理,保險公司則會要求投保人提供歷年病例、家庭病史、已未婚與子女人數等資訊,以推測投保人是否為高風險者。


道德有危機 防人甚防川

除了惡性選擇外,資訊不對稱還會導致另一個問題:擁有資訊者會隱瞞行為,做出陷對方於不利的「道德危險」(moral hazard)問題。最常見的例子,是勞動市場中員工「怠忽職守」,雇主不易察覺員工是否渾水摸魚、或是戮力從公。另外典型的道德危險例子,如房屋火險投保人,可能較不會「小心火燭」了;投保車險後的駕駛人,就「放心」地風馳電騁等。

要解決道德危險問題,必須設計適當的「誘因」,導正道德水準較差者的行為。例如,只要克服品管問題,勞動市場「按件計酬」比「固定薪資」更能促使員工努力工作;或讓員工「分紅」或「入股」;或在保險契約中要求投保人對保險標的支付一定比例「自付額」等,都是常見解決道德危險的對策。


誠信道德 市場基礎

事實上資訊不對稱是普遍存在。如果人人相見如敵,事事想占便宜,市場上光防弊就要耗掉絕大精力,哪來時間發明創新,提升生活水準?如果大家能效尤古人一諾千金,則交易成本降低,經濟豈有不發達者?其實,現代經濟越發達,運用高科技的暴力、下毒,危害更大,因此對誠信與道德的要求越高。如果專在增加監督、設計誘因上下功夫,層層封閉自己,人類能這樣找得到真正的出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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