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今年春日才過，紅磚道旁，竟然冒出了一朵玉蔥花，這小小的一朵玉蔥花，好像我們心頭的一只天窗…
小院裡的玉蔥花又開了，還是開得那麼潔白、那麼燦爛，真教人歡喜。
好像是很久遠的事，又好像才昨天而已，那時我們住在山中，庭前的石子小路，便圍著兩排玉蔥花，未入山齋，就會看到它們像天上的星辰墜到地面來，也像可愛的小天使眨著明亮的眼睛對著你笑。
每次出入山齋，只要看到玉蔥花，心頭便歡歡喜喜的。
由於一些因素，愛靜的我們，只得辭去山林，遠移平原，卻可說是更為幽寂的鄉野僻地。
這兒樹多屋少，我們雖沒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山巒可看，卻仍保有一小塊院子。
院子雖小，只要靜得，整片山林都在方寸間。
院子雖小，我們卻很貪心，移植了不少山林庭綠下來，梅啦！竹啦！柳啦！鳥巢蕨啦！當然少不了玉蔥。
山齋有石子小路，小院也有小路，只是舖成紅磚，石子小路旁的玉蔥，全移到紅磚小路邊了！時間久了，紅磚間添了不少綠草，紅磚上潤了不少青苔，與路邊的千萬隻香插成似的濃綠的玉蔥葉相映成趣，第二年春天，白得亮眼的玉蔥花一朵一朵的開了，好像兒童唱出的一記一記音符，清越極了，也嘹亮極了！我們看了好歡喜，可是，玉蔥花越開越快，也越茂盛，我們來不及歡喜，就只有驚嘆了！只見兩排雪白的玉蔥花，像兩道閃光，亮了滿院，也亮了我們滿眼。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不一樣了。因為本來為了移植而截枝去葉，甚至得斷了大半部樹幹的樹木一年一年茁壯了。由於它們枝葉的繁茂，遮蔽了天空，陽光便大量減少了，當我們很高興小院在夏日可以清涼有如春秋時節時，有的草木植物卻因為缺少陽光的照拂而漸漸枯萎了！原來，人世間有福禍得失，草木間也一樣不缺呀！
而，玉蔥是非常需要陽光的小生命。
因此，玉蔥花也一年比一年減少了。
兩百朵、一百朵、五十朵、二十朵……。
直到前兩年，甚至一朵也無。
玉蔥花，一定哭過多少回吧？我們的內心，也憐過多少回的。
去年，一個颱風過境，原本蓋住大片小院陽光的大龍眼樹和芒果樹倒了，小院忽然多了許多陽光，加上我怕欖仁樹長得太高，葉子也太濃密，有一天也會遭到颱風摧殘，便賣力的剪了許多枝，小院的陽光幾乎滿了。
滿了陽光的小院，好像暴露的海灘，少了許多幽趣，雖然還有好多樹影綠意，總覺若有所失。
不想，今年春日才過，紅磚道旁，竟然冒出了一朵玉蔥花，這小小的一朵玉蔥花，好像我們心頭的一只天窗，因為，我們知道玉蔥花又要回來了！果然，兩朵、三朵、十朵，幾天之間，陸續綻開了幾十朵，綴滿星辰與天使眼睛的小院又回來了！
我們歡喜莫名，相信，玉蔥花也是高興不迭的。
只是，我們也常懷念因颱風而倒下的兩棵樹，小院雖然灑滿了陽光，卻因而也在我們心頭添了些許惆悵。
福禍得失，人類說不清，小院也說不清，玉蔥花可不管，除非綻不得，只要一綻開來，便使出了全部的生命，用盡了生命所有的力量，鼓舞、歡唱，為了博你一聲笑，可容不得你半點猶豫。
|